大清风云——皇太极(二)

作者:杨新刚

二、继承汗位

宁远惨败之后,努尔哈赤郁郁寡欢一直未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,伤病恶化,于1626年八月十一日与世长辞。

一般来说,中国古代历史上君王都会立嗣,但努尔哈赤直至临死前也没有指定继承人,反而宣布《汗谕》:实行八和硕贝勒共议推举新汗和废黜大汗的制度。

关于立嗣君的问题,努尔哈赤临死前还是非常认真地考虑过,不然也不会思前想后出台不同以往的汗位“继承办法”。

努尔哈赤在称汗之前,曾仿照汉族立嫡长子的制度,立长子褚英为继承人。但是,知子莫若父,在立褚英之前,他曾为褚英担忧,他认为褚英为人“从幼心胸狭隘,肯定不会宽大为怀的抚养国人”。可悲的是,正如他所料,褚英被立嗣之后,利用手中的权力强迫四个弟弟和五个大臣效忠于他,共同对付努尔哈赤,终引杀身之祸。这也为后来做出“不要立强有力者为主”的决定埋下伏笔。

褚英被处死后,努尔哈赤又打算指定次子代善辅佐国政,但代善头脑发昏,因与努尔哈赤的宠妃大福晋乌拉纳喇氏关系暧昧,丑事缠身,遂于1620年被取消了继承人的地位。

1621年九月,努尔哈赤又打算立皇太极为自己的继承人,但他认为皇太极为人多猜忌,诸贝勒对其存有戒心,终因努尔哈赤的从弟从中挑拨贝勒之间的关系而作罢。

几个相对有能力的儿子都存在让努尔哈赤不满的地方,于是努尔哈赤在1622年三月做出“八和硕贝勒共议国政”的决定。可是,国不可一日无君,努尔哈赤这一走,就将前所未有的尖锐问题抛给了后金统治集团。怎么办?怎么推选?谁来当这个新汗?

我们先看一下努尔哈赤驾崩后哪几位候选人最有可能继承大汗。

依据努尔哈赤生前最信任最器重的人来看,大贝勒代善、二贝勒阿敏、三贝勒莽古尔泰、四贝勒皇太极权高位重,无疑是最有力的竞争者。这四大贝勒里面,谁最有可能脱颖而出?

大贝勒代善虽然跟随努尔哈赤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,但他与乌拉纳喇氏关系暧昧的糗事难以服众。所以,想当成这个新汗不太容易。

二贝勒阿敏是皇太极的堂兄,其父舒尔哈齐获罪被囚禁至死,自己也犯过大错,相对孤立于皇太极的十几个亲兄弟之中,自然也缺乏有利条件争夺汗位继承权。

三贝勒莽古尔泰论条件和才能都远不及代善、阿敏和皇太极,有勇无谋,生性鲁莽。1620年,莽古尔泰的母亲获罪,努尔哈赤下令将她废掉,但不知是为了表明自己与努尔哈赤的立场,还是恼怒母亲获罪耽误了自己的前程,让人瞠目的是,莽古尔泰居然一气之下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。连自己的母亲都会杀死,这样的人,谁还敢于他为伍。想继承汗位,基本没戏。

在努尔哈赤生前,四贝勒皇太极无疑是最博父亲关爱和倚重的儿子。战场上,努尔哈赤经常嘱咐皇太极别冲的太靠前,生怕他发生意外。生活中,努尔哈赤早早就让皇太极读书识字、管理家国内政。发现皇太极有什么错误或缺点,努尔哈赤就对他耐心开导、劝说,希望他能做一个贤人。有一次,在教导皇太极时,说到动情处努尔哈赤居然伤心落泪。诸多不平凡的举动,已经暗示努尔哈赤希望皇太极成为自己理想的继承者。面对努尔哈赤的严管厚爱,皇太极也很争气,论才能、武功和智慧,在诸兄弟和子侄中都堪称出类拔萃。

代善、莽古尔泰、阿敏都已失势,四大贝勒去掉仨,在大汗位置争夺中,就只剩下四贝勒皇太极了。

大汗势必要选出,但是谁来操作这件事?就在这种关键时候,夺位无望的代善站了出来。

代善和其他位高权重的贝勒说,皇太极才德冠世,什契先帝圣心,众皆悦服,应速即大位。其实,代善所说的,也是他的两个儿子说给他的,很显然,两个儿子极力拥戴叔叔皇太极。代善虽然功高盖世,功勋卓著,但本心持重,并无野心。在国家的大政方针上,他与皇太极的意见保持一致,甚至多数辅佐皇太极。在事关国运的紧要关头,手握重兵的代善所说的这番话可谓一言九鼎。环视众多兄弟里面,这个时候的皇太极,正值三十五岁,年富力强,精力充沛,有着长期的军事斗争经验,又深得努尔哈赤的真传。所以,这时的他,也是最合适的人选。

老大哥代善确实够意思,拉着脸说服了二贝勒阿敏和三贝勒莽古尔泰,取得了一致意见,然后通告诸兄弟子侄。是的,这就是他们自己的家事。谁做主,由他们来决定。

自古帝王之家的权力之争,就是一部残酷无情的血泪史。南朝宋时年仅十岁的皇族刘子鸾遭新任皇帝刘子业报复,被勒令自尽时悲泣道:“愿来世不复生于帝王之家!”

可是,到了努尔哈赤的子侄这里,居然没有血雨腥风,竟然会有出奇一致。皇太极,你的命是真好!

兄弟们一番盛情不好推却,皇太极最终接受,同意即位,改第二年为天聪元年。

天命十一年(1626年)九月一日,盛京,皇太极正式登记称汗。

大典之上,皇太极拿着等级诗词宣读:“皇天后土保佑皇考创立大业,今皇考已逝,诸兄弟子侄推我为君。发扬皇考业绩,遵守他的意愿,乃我唯一的天责,希望皇天后土继续保佑我国昌盛。”

接着,大贝勒代善率领兄弟子侄宣誓:“我等兄弟子侄,合谋一致,奉皇太极嗣登大位,为宗社与臣民所依赖。如有心怀嫉妒,将损害汗位者,一定不得好死。我代善、阿敏、莽古尔泰三人如不教养子弟或加诬害,必自罹灾难。如我三人好好待子弟,而子弟不听父兄之训,有违善道的,天地谴责。如能守盟誓,尽忠良,天地爱护,天地爱护,表示拥戴新汗。一心为国,克勤忠诚。”誓毕,锣鼓齐鸣,群臣欢呼,故宫一片欢腾。

有史学家研究,认为皇太极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,为了争得汗位,是他暗设机关,导演了一出又一出损人利己的事情,最终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结果。比如,带头举报长兄褚英叛逆行为,揭发代善和多尔衮的生母大福晋乌拉纳喇氏交往过甚,等等,逐一扫除了自己走向权力巅峰的障碍。

这种论断是否贴近史实能否站得住脚暂且不议,但是有一点别忘了,那个时候的皇太极仅仅二三十岁,和他的那些亲兄弟一样,正跟着努尔哈赤驰骋疆场,刀枪无眼,能不能活过明天都是未知。况且,努尔哈赤即使临死之前,也没有特别想让哪个儿子独掌天下的意思。从另一个层面来说,父亲努尔哈赤是皇太极一直仰望和依靠的大山,是他的榜样,是他的图腾崇拜,皇太极的任何做法都是为了维护父亲的权威,这无可厚非。所以,针对皇太极的“谋权论”之说,是值得推敲的。

继承汗位,这是历史的选择。其他一切说词都是苍白无力的。

皇太极登上了历史的舞台,等待他的,还有三颗同时期耀眼的明星:一颗是明崇祯皇帝朱由检,一颗是农民起义军领袖李自成,再一颗就是蒙古察哈尔部林丹汗。

皇太极,来吧,让我们一起搅动历史风云。

参考史料:《清史(上编)》(郑天挺)、《大清十二帝》(曲波、清馨)、《大清秘史》(姜若木)、《开国皇帝皇太极》(阎光亮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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