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奇好怪”的韩愈,怎样的性格便写下怎样的诗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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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个人都要受到时代的影响和约束,带有一定的局限性。韩愈生于中唐时期,又出身于一个逐渐没落的古老士族,这让他的性格呈现出相对复杂的一面;但唯物地说,纵然受到局限,每个人还是可以在实际生活中表现出某种超越性。就韩愈而言,当然不能就其求官、教子等事否认其人格之高大、精神之伟岸。

韩愈画像

如其求取功名官爵,一路坎坷的遭遇,让他对青年士子的艰难感同身受,使得他热衷于提拔人才、奖掖后进,《新唐书》本传说他“成就后进士,往往知名。经愈指授,皆称‘韩门弟子’”。如诗人李贺因父亲名李晋肃,“晋肃”“进士”谐音,被人攻击触犯避讳规则,“不举进士为是”。韩愈慨然作《辩讳》一文,言辞激烈地说:“若父名‘仁’,子不得为‘人’乎?”嘲笑与李贺争名者,在道德品行上不与曾参、周公、孔子等古圣贤看齐,却在避讳小节上超越他们,文风幽默辛辣,读来令人酣畅淋漓。

又如,其迫于对家族的责任感,做了很多不得已的事,但这种责任感又让他在国事上勇于任事、奋不顾身。如前文所言其上《论佛骨表》之事,于众士诺诺之际,敢于冒着触怒皇帝的风险谔谔直言,维护儒家道统,千载之下犹然令人敬佩。

在中晚唐藩镇问题上,韩愈曾两度在藩镇为官,亲身体验到藩镇之害。上文言及其贞元十二年(796)入董晋幕,赴汴州任职,三年后董晋去世,汴州马上发生了兵变。当时韩愈离汴从丧,但家人却都在汴州,听闻消息,韩愈惊慌失措,之后他作《此日足可惜》组诗,回忆了自己当时的真实心情,诗中写道“我时留妻子,仓卒不及将。相见不复期,零落甘所丁。骄儿未绝乳,念之不能忘。忽如在我所,耳若闻啼声”,直到“俄有东来说,我家免罹殃”,才松了一口气。这之后,韩愈又在徐州入张封建幕府,次年张封建病危,韩愈忧心忡忡,提前带家人离徐避祸,果然张封建去世后徐州发生了兵变。

有了这样的经历,韩愈在政治主张上,一直力主削藩。其《送董邵南游河北序》,言董邵南“不得志于有司”,去河北藩镇寻找机会,知道他“怀抱利器”,和河北的割据势力“必有合”,这在韩愈看来是极为危险的,故而说“董生勉乎哉”,劝他不要有从贼自污之举;《送幽州李端公序》中,韩愈写道 “国家失太平,于今六十年矣”,“其将复平,平必自幽州始,乱之所出也”,李 “既朝夕左右”于幽州节度使刘济幕中,希望他能在藩镇多做一些有益的努力。

唐宪宗元和九年(814),淮西节度使吴元济叛乱,众议嚣然,韩愈作《论淮西事宜状》,是当时为数不多的主战大臣。元和十二年(817),他更以行军司马的身份随裴度出征,参谋军机,之后以军功升任刑部侍郎。唐穆宗长庆元年(821),成德都知兵马使王廷凑发动军变,杀节度使田弘正自立。新即位的穆宗派兵征讨,僵持难下,被迫承认其节度使身份,派韩愈前往宣抚。王廷凑其人阴鸷毒辣,此行充满危险,当时以元稹为首的很多大臣都劝阻皇帝不要派韩愈前往,言:“韩愈可惜。”穆宗也中途反悔,下令韩愈“不必深入”。接到命令的韩愈夷然不惧,道:“安有受君命而滞留自顾?”毅然前去镇州,当时王廷凑“严兵迓之,甲士陈廷”,情况十分危急,但韩愈久在藩镇任职,深知将士之间并非铁板一块,而是有着复杂的利益纠葛,故而凛然无畏,与王廷凑辩论,直言:“天宝以来,安禄山、史思明、李希烈等有子若孙在乎?亦有居官者乎?”之后恩威并施,使在场士兵军心动摇,王廷凑担心事急生变,不得不向韩愈妥协,表示会服从朝廷,穆宗对此极为高兴,升任韩愈为吏部侍郎。

除了反对藩镇之外,由于少年时代的苦难生活,韩愈始终对底层劳动人民怀有深深的同情,在为政之道上坚持孟子的“民本”思想。在贞元十九年(803)关中旱灾时,他上《御史台上论天旱人饥状》,就力陈百姓惨状说“至闻有弃子逐妻以求口食,拆屋伐树以纳税钱,寒馁道途,毙踣沟壑。有者皆已输纳,无者徒被追征”,他还不顾触怒时辈,直言“此皆群臣之所未言,陛下之所未知者也”,展现出他的凛然风骨。在其平日所作的碑志之中,也并不按照常规写法,主要赞美传主家族之高贵、官爵之显赫,而是用力于体恤民情、为民兴利除害的事迹,希望通过自己的文学作品影响世风。

从上述事迹总结得出,韩愈的性格很难用卑弱、刚强等简单的词语一概而论,如果非要进行概括,笔者个人认为应该以一“真”字为韩愈定评。他本人并不标榜自己是道德家,临终前也并不像后世许多人一般删去某些文章,很诚恳地承认自己也有各种现实的压力。他可 以为求官而吹捧李实这样的奸臣,但也深知是非,心知这是“不顾其躬”。当时代需要他去完成其肩上重任之际,他也能奋不顾身,正色面对凶悍暴戾的藩镇、喜怒无常的帝王。诛心地说,后世非议韩愈的许多道德家,面临这样的选择,恐怕是不能对得起“道德”二字的。

从这个角度来看,韩愈又是一个天真烂漫、至情至性的“可爱”之人。这从他时常不顾及别人感受、“躁褊”好辩的性格可窥见一斑,韦绚在《刘公嘉话录》中记载,韩愈私下对李程嘲笑好朋友崔群:“崔群聪明过人,与之相交二十余年,竟然不曾共说著文章。”意思是崔群和他这个当世文宗从不谈论写文章,可不是“聪明过人”。

另外,《国史补》中说“韩愈好奇”,“好奇好怪”也是他性格中非常鲜明的特点。他著名的“五原”之中,俨然就有一篇《原鬼》。当时有一个民间故事,说有一位叫刘轲的和尚,在野外安葬了一具书生的遗骸,晚上梦见这个书生拿着三个鸡蛋来道谢,刘轲吃掉后就变成了一个通儒(事见范摅《云溪友议》)。韩愈听闻这个故事后十分感兴趣:“待余闲暇,当为一文赞焉。”其因《论佛骨表》被贬官潮州之时,闻说当地鳄鱼为害,就写了《祭鳄鱼文》,一本正经地劝诫鳄鱼,命令鳄鱼“尽三日,其率丑类南徙于海”,如果“三日不能,至五日;五日不能,至七日;七日不能,是终不肯徙也”,那就只能“选材技吏民,操强弓毒矢,以与鳄鱼从事,必尽杀乃止”了。以往论及此文者,多是从他仁政爱民的角度去谈,但文本当中一片天真赤诚也是不应忽略的。

具体到韩愈的诗歌创作,也体现出他性格中不受拘束的一面,其诗好奇求拗,故意押险韵、用僻字,追求陌生化的独特审美效果,如《陆浑山火》中“虎熊麋猪逮猿猨,水龙鼍龟鱼与鼋,鸦鸱雕鹰雉鹄鹍,燖炰煨爊孰飞奔”,初见之下令人咋舌;其想象力又极为惊人,在诗中塑造了许多惊奇险怪的奇境,直开晚唐诗歌“审丑”风气。其《月蚀诗效玉川子作》,云“赤鸟司南方,尾秃翅觰沙。月蚀于汝头,汝口开呀呀。虾蟆掠汝两吻过,忍学省事不以汝觜啄虾蟆”,真不知是从何处想来。

本文摘自自《唐宋八大家文学课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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