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明几净,一应布设极为熟悉。
这是?舒县老宅?为何会在这里?
周瑜轻按额头,只觉头疼欲裂。
门忽然被推开,撞进来一个雄伟矫健的男子,形容英俊,面如刀削。只是一双虎目,此刻竟噙着泪光。
周瑜顾不上思索,慌忙迎上去,“伯符,何至于此?”
“吾父,战死岘山!”这向来豪情万丈的男子痛哭出声,涕泪横流:“公瑾,吾失怙矣!”
两人一见如故,相交已久。无论是较武流血,抑或杀贼中创,周瑜从未见过他皱眉,更别说软弱至此。
心下也自震颤,上前握住孙策的手,哽咽道:“天妒英才耶?天嫉英雄耶?”
孙策猛地闭目,眼皮盖下如利刀切落,斩断泪珠飞溅。
“吾迎先父回乡。”孙策强抑悲痛,声音沉重,拍了拍周瑜的肩膀,大步转身:“不报此仇,誓不为人!吾去也。”
周瑜拉之不及,只看到孙策雄伟的背影消失在门外。
“伯符!”
周瑜大叫一声,从梦中醒来,只觉心痛难忍。
“夫君。”枕边的小乔扶住他,柔声道:“夫君可是魇着了?”
“无妨。”周瑜摇头,只觉脸上颇凉,伸手一抹,才发觉已尽染湿泪。
看着向来注重仪表、面容俊美之极的夫君形容憔悴,小乔心疼不已,轻轻为他拭去泪痕,“夫君近来公务甚繁,定是太过辛劳。”
声如莺啼,柔婉动听。这江东二乔,乃是天下闻名的美人。
当年孙策破皖城,得到桥公二女,皆国色天香,自娶大乔,却以小乔妻周瑜。深情厚谊,可见一斑。
周瑜按住心口,问道,“几更了?”
小乔扶着周瑜躺下,“四更方过,夫君还是再歇息一阵吧。”
周瑜缓缓躺倒,又问道:“伯符多久未有信至?”
小乔思索一阵,回道:“前日刚有来信。”
周瑜勉强放下心来,缓缓闭眼。
“报!”一声长呼在门外响起,然后是卫兵喝止的声音,然后是敲门的声音,“紧急军情!”
周瑜猛地起身,鞋也不穿,披散乱发,赤脚奔到门前,一把拉开房门:“何事?”
来人跪倒在地,悲声道:“主公遇刺,已,故去了!”
“怎会!”周瑜一把抓住来人手中信纸,大呼,“何人?”
他想踏出门外,却身形一摇,晕厥于地。
那张信纸脱手而出,在夜里飘荡,缓缓落地。
天是黑的,头疼欲裂。
周瑜勉力睁眼,拼了命的,在无边黑暗中挑出一线光明。
出现在眼前的,是小乔那张绝美的脸。
周瑜颤声道:“梦耶?”
小乔知道他问的是什么,却只能摇头。
周瑜仍不敢信,但小乔的眼泪已经再明显不过。
他是世上绝顶的聪明人,聪明人的痛苦,在于无法欺骗自己。
就如此刻,周瑜只想晕去,却只得缓声问道:“伯符,有何遗命?”
小乔轻声道:“命以仲谋继任。曰:内事不决问张昭,外事不决……”
周瑜抬眼看去,小乔泪眼朦胧,接道:“问周瑜。”
周瑜只觉心头似被什么堵住,又好像千万般情绪在此炸开。乱糟糟的混成一团,分不清辨不明,舍不得割不去。
小乔轻轻握住周瑜的手,正要宽慰些什么,周瑜已掀被而起。
他蹬上武靴,穿好战甲,于镜前束上发带,披上锦袍。仪容肃整,吩咐侍卫道:“传令众将,即刻军议。”
大堂之中,周瑜默立上首,众将列座。
“今先主新丧,新主承位。诸位何以教我?”
有一将上前上前拜倒,慨声道:“昔先主定江东,赖将军多矣。孙家二子,根基不稳,柔弱少断,岂是人主之像?而将军重兵在手,虎视江东,却有霸王之姿。”
此将随他东征西战多年,忠心耿耿。其声也诚,其心也忠。
周瑜只淡淡扫过:“哦?”
又有一将拜曰:“昔霸王隐市井,见始皇仪仗而曰:吾必取而代之。”
这将在军中资历颇深,战功不薄。
周瑜大步向前,铿然拔剑!
鲜血淋淋,两颗人头滚落。
这张俊美绝伦的脸上,此刻竟凝着咬牙切齿的杀机,“今之霸王者,唯伯符可当之!”
直到此刻,众人才想起,这个俊美得胜过女子的男人,当年是如何随孙策一起横扫江东。
江东周郎,岂只顾曲有误?亦能杀心有异!
“蒙先主厚待,吾将重兵。今先主新丧,新主承位。根基不稳,或有动摇。”
他声如金铁,语落铿锵:“伯符遗命,即吾军令。不从者杀,违逆者诛!”
众将心中凛然,齐齐拜倒应诺。
“传令下去,除必要守备外,尽起精兵!”周瑜手持着犹有鲜血滴落的利剑,目望着无尽头的天空:“吾以利剑观之,倒要看看这江东六郡八十一州,有谁不服!”
【史载:建安五年,孙策遇刺身亡,周瑜将兵赴丧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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