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为江泽民主席讲历史

作者 |王虎华

来源 孤山蹑云

江泽民主席是扬州人,退休后常居上海。他的家乡情结很浓,是众所周知的。许多年来,每逢4月,他就会回扬州,有时会住很长时间。扬州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,如果他不回来,倒成为反常情形了。

  2013年4月,江泽民主席又要回扬州了,坊间照例又有传闻。

  3月8日,文化局受命找一些人开会,只是说要分几个专题给市委领导讲讲历史。其中一个专题,是请丁家桐、顾风和我讲隋炀帝与扬州。我们三人商量后分了工:丁先生讲隋炀帝与大运河,我讲隋炀帝与扬州,顾先生讲大运河与申遗。

  3月26日,我们三人被召去迎宾馆讲了一次,市委书记谢正义听了讲座,这时大家都知道讲座是为江泽民主席准备的了。谢书记听完后让我们弄一个提纲,顾风建议分头准备,最后让我统一下,我只好应下了。后来弄了一个简要的提纲送上去,并未听到不同意见。

  丁家桐是扬州市文联原主席,十年前江泽民主席陪同希拉克访问扬州时,丁先生曾为他们讲过大运河。顾风则是市文物局局长,几次为江主席讲过扬州历史。三人当中,只有我没有见过江主席。

  尽管此前我对专题内容有不少了解,但还是认真准备了讲稿,心中知道到时肯定不能照本宣科,也根本用不着那样做。

  到了4月15日,夜里近10点,文化局有人打来电话,说是次日参与讲座的人要集中一次,市委书记谢正义要说一说相关情况。次日,上午10点半先到新北门外的格林豪泰集中,旋驱车到迎宾馆。谢正义书记说,讲座安排在明天上午。接着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,并没有多少特别的要求。

  4月17日上午,我们来到江泽民主席下榻的迎宾馆1号楼。讲座设在一楼会见厅,西边的落地大窗面临瘦西湖水,视野开阔,环境优美。

  江泽民主席在江苏省委书记罗志军陪同下来到会场,他们俩坐在面朝西的主要座位上。中央办公厅原副主任、中央警卫局原局长由喜贵,扬州市委书记谢正义等,朝北坐在江、罗的南侧,东西向一排;我们讲课的三人,则朝南与他们相对。事先被告知,轮到谁讲,就坐到江泽民主席身边的那张沙发上。

  说我没见过江泽民主席也不完全准确,因为早些年也曾远远望见过他。比如1991年10月他送金日成离开扬州,2000年10月他出席润扬大桥开工典礼,2000年11月他陪同法国总统希拉克游览瘦西湖等,我都参加了相关活动,远远看到过他。但这次如此近距离见到他,对他的形象有了更加具体的感受。此时江泽民主席已87岁,精神状态相当好,这从他能长时间坐着听我们讲解历史,也可足以证明。他走路虽然缓慢,但完全能够自主,只需略加搀扶。

  讲座前,有一段聊天式的场面。说到隋炀帝杨广,江泽民主席说,从小时候起,就听过民谣,“隋炀帝,下扬州,一心看琼花,陆地去行舟;到头来,万里江山一旦丢”。又说2003年法国总统希拉克访问扬州时,说到隋朝有三个皇帝,大家都说只有两个,当时中央军委办公厅副主任贾廷安还和希氏辩论。后来晚上请人查询,果然还有一位李渊拥立的小皇帝,江主席便让贾廷安第二天早餐时向希拉克道歉,同时慨叹希氏对中国历史了解之深。

  讲座开始了,丁家桐先生先讲大运河的简史。虽然有扩音器,但看得出,江泽民主席的听力很好,偶尔有听不清的地方,他会重复问一声,丁先生小江氏六岁,身体似乎要比江好很多,耳朵则不如江灵敏。

  我接着第二个讲,心里很放松,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感觉,语言表达也很从容。事前也有过会不会因紧张而忘了内容的担心,事实上没有,这让我对自己颇为满意。

  江泽民主席听得挺认真,偶尔会插几句话,主要是对没听清的词句重复核实,或者作一两句的呼应。

讲了不一会儿,就有两位女士一前一后走过来,各自端着一只茶杯,服侍江泽民主席吃药。我见状就停下来等待,江一边喝水一边示意我继续,我便边看他吃药边讲。

  讲课过程中,还发生了纠正江泽民主席说法的情况。当说到隋炀帝看琼花是后世人虚构的时候,江主席说:“琼花观不是他去看的呀?”我说:“没有。琼花正式叫它名字是在宋代。”罗志军书记问:“但是花已经有了吧?”我答:“花的名字不是,时间也不对。”江主席说:“这个自古以来,就说琼花观那个地方就是隋炀帝来看的嘛。”我说:“这个就说明民间传说的影响比正史更大。”于是没有再往下讨论。

  讲到最后,我说:“有一位教授在扬州讲课的时候说(他是打的比方吧),说是任何人骂隋炀帝,扬州人不要骂隋炀帝。意思就是说扬州对隋炀帝太重要啦,我觉得很有道理。”我只是说,从隋炀帝与扬州的关系来看,这样的说法很有道理。没想到这话后来却变成了另外的结果,这在后面会说到。

  江泽民主席听完以后说:“好像对隋炀帝的历史误解很大。我们原来在扬州念书,从小学的历史,一直到中学的历史,几乎一致都是贬的。一直就是说他荒淫无耻,好女色。还有就是说他有一次从江南过来,他要在黄豆铺的路上,变成好像行船一样的。”

  他说的这个情况,其实也是后世野史小说对杨广的污蔑,即所谓“陆地行舟”。说是隋炀帝下扬州有一段没有水路,必须走陆路,但是他觉得坐车不舒服,还是要坐船。就叫沿途的州府派出许多老百姓,用黄豆子铺在大道上,让他的龙船在黄豆上行走。

  看来,江泽民主席受野史的影响相当大,从隋炀帝下扬州看琼花到陆地行舟。

  罗志军书记一直坐在江泽民主席旁边,边听边做一些记录。三个人讲完后他问:“怎么样?江主席。”江主席说:“我没有什么说了,我们也是在学习。”罗书记说:“我们听了也是受到了很大的启发,他们研究得还挺深入。”江主席说:“好啊,谢谢你们!”

  接着,有人提议合影,于是六个人一起站着拍了一张照片:江泽民、罗志军、谢正义、丁家桐、顾风、王虎华。

 到了5月11日,通知下午参加领导干部会。内容被我基本猜到了,是通报对江泽民主席在扬州39天接待的总结。

  会上播放了江在扬州期间的记录片。令我吃惊的一幕出现了!片中出现我们为江泽民主席讲课的镜头时,对我上面说过的话竟作了掐头去尾、断章取义,变成了:“扬州人不能骂隋炀帝。”我十分意外,又无处申辩,心中窝囊之极。

  为了准确表达自己的观点,我作了补救。2014年10月30日的《扬州日报》上,发表我的《杨广,你这颗流星》,文中说:

  我在一个十分重要的场合,引用过一位历史研究者的话,他说即使任何人骂你,扬州人不应该骂你,因为你给扬州带来了很多好处。媒体三裁两剪,让人们听到的是从我的嘴里说出了“扬州人不应该骂隋炀帝”这句话,令我尝到了断章取义的厉害。事实上我基本上不同意这一说法。评价一个涉及全中国人民利益的历史人物,怎么可以出于一个城市的私利呢?……在我看来,你是皇帝,功就是功,过就是过,不能只从为扬州留下了什么而夸大或缩小。该赞的就应热情的赞,该骂的就得无情的骂,不管对谁,都是一视同仁,这才合乎起码的史学道德良心。

  这篇文章颇有影响,在省里新闻界评奖时获过奖;《时代青年(悦读)》2015年第2期还转载过。

  十天后,电视台的朋友送给我一张碟片,是那天讲座的录像,这让我十分高兴,因为这是一份值得珍藏的历史资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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