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年盛夏,赤日炎炎。郑板桥走到得胜湖边,寻见一条小船,招呼船家将他送往兴化城去。这条 小船乃是住家船,船长不满一丈,宽不盈三尺,中间虽有小小船仓,可两扇小门紧闭着。郑板桥只好坐在船头,用纸扇遮住烈日。
不一会儿,郑板桥身上就热汗淋漓,衣衫都汗湿了,船家不过意,对着船仓喊道:“翠娥,翠娥,开开门,让 这位先生坐进去吧,”
船仓里一阵响动,门开了。一位十六七岁的渔家姑娘向他招呼道:“先生,请里面坐!”郑板桥一看愣住了,不敢向前,嘴里嗫啸着:“不要,这里好,这外面好,还能看看风景呢!”原来,这船仓不足三尺见方,而这姑娘衣衫褴褛,破不遮体。
板桥是个读书人,深明礼义,在这一席之地,一个青年汉子怎能与一个少女挤在一起呢!他任船家、姑娘喊,就是不肯进去。姑娘一时醒悟,羞红了脸面,爬出船仓,坐在船尾,将两只赤足伸到湖里去,晃动着水,自言自语道:“天太热了,用凉水激激,怪舒服呢!”这时船家再次催促:“先生,这你就进仓吧,外面太阳辣得很呢!”郑板桥听了.又看到那女子在阳光下暴晒,深为感动,更是不忍进仓,仍要女子回去。
那女子尽管额上开始冒汗,还是不肯回。板桥想:这船家如此誉心,实在难得,我要设 法周济 他们。可是,板桥除了身怀书画绝技和仅有的船资外,并无多余,想画几幅画儿送船家,好让他们去换些银两,可是又无笔墨砚台,怎得施展呢?他摇着纸扇,苦思冥想。猛然,他看到矮矮的仓顶,被晚间的火油灯烟熏得漆黑,于是灵机一动,钻进仓去,用手在自己脸上措了一把汗水,再将指头抹了抹那船仓顶。仓顶的烟灰沾满他的指尖。他又铺开了扇子,用指尖在上面点点画画,抹了画,画了抹。就这样,他措汗,沾灰,画扇,干得很起劲。
船靠了兴化城水关桥,郑板桥从船仓钻出来。可把船家吓了一跳,只见板桥满脸烟污,活脱象戏台上的小丑。船家忙内疚地招呼道:“先生,有屈你了,这船仓太 小,太脏,以致你·…..”
板桥笑着摇了摇头,他付了船资,又递过扇子说:“船家,我这儿还有小扇一把,你可去典当它五十两银子,给这
位姑娘添置些衣衫,再把这小船修理一番!船家接过了扇子,口中称谢,心里却在疑惑:一把扇子能值五十两银子?莫不是此人······但郑板桥 却已一揖而别。
那姑娘在一旁见了,对船家说:“爸爸,我看这先生不象狂士,更不象骗子,还是让我去跑一趟当铺试试!”说着就跳上岸去了。
也不过一袋烟的工夫,姑娘高高兴兴地回来了,手里捧着一包沉甸甸的东西,打开一看,呀! 全是白花花的银子。姑娘笑吟吟地说:“我一到当铺,递上扇子,一个小学徒看了,嘴巴嘟起来了,眼晴也瞪起来了,说:“这是什么东西,一把掉进锅膛没烧掉的烂纸扇,当什么钱?’我吓得正零转身溜走,却见当铺的老板走过来,“来,来,来,让我
看看,既然要当五十两银子,我看也不是这姑娘的主意,倒怕是有个来历。他接过扇子一瞧,眼睛就发亮了,脸也变色了,他又走到阳光下咪起眼来看了又看,最后合起扇子,对小学徒讲:“好吧,五十两银子,照给!’这样我就把银子捧回来了。”
船家高兴得不得了,对着郑板桥去的方向,又是磕头又是作揖。后来,他用这银子将小船修理一新,还置了些家当、衣裳、网具,日子也一天天好了起来。
其实,郑板桥是用黑烟灰在扇面上画了一幅“云烟图”画上面小湖泛舟,少女嬉水,老叟操舵,书生作画,形象地画出了他当时的乘船情景,真是绝美的景致,绝妙的画技难怪开当典的老板要用重金买了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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