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历史迷们,看过《天下长河》可能会感慨万千,它并非历史正剧中拍得最好的,但是因为有着优秀演员的加持,以及角色自带的特色滤镜,使得整部剧有了看点。
康熙的张弛有度、隐忍不发和恰到好处的震慑,使得剧中的大小官员始终围绕这个皇权中心战战兢兢、如履薄冰。
索额图的绵里藏刀、明珠的口蜜腹剑、高士奇的急智抖机灵、靳辅的持正不阿、于振甲的执拗刚直、徐乾学的两面三刀……
这千姿百态的众生相,有人一副奴颜婢膝,有人腿弯骨气仍在。在追剧的同时,有很多观众会问出同一个问题:于振甲的原型是谁?索额图和明珠是奸臣吗?高士奇是好人坏人?靳辅最终结局如何……
本文将影视剧和历史相结合,为剧迷们还原一个真实的康熙王朝。
一、那个“疯太后”意外拉开了康熙王朝的序幕
《天下长河》不是以女人为主线的剧,关于情爱更是轻描淡写,有的只是一心搞事业和权势之争。饶是如此,剧中那个终日吵闹要回草原的太后,依然成功地吸引了观众的眼球。
这个被康熙唤作“皇额娘”的女人到底是谁呢?
公元1651年8月,紫禁城迎来了满人入关后的第一次皇帝大婚,年仅14岁的顺治皇帝要迎娶皇后了。
她是来自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,是孝庄皇太后的亲侄女,也是顺治皇帝的表妹。可是,她作为皇后的生命周期很短暂,不过只有两年时间。那曾经被父亲娇惯出的野性和自傲,让她很快遭到了顺治的厌弃。是啊,与恭谨温顺、贤淑体贴的董鄂妃相比,博尔济吉特氏毫无胜算。
巧的是,就在帝后闹矛盾之时,一个刚刚进宫的温顺女子得到了顺治的一夕宠爱,为此竟幸运地诞下了大清朝最了不起的皇帝——爱新觉罗·玄烨。
她是佟佳氏,即便她是康熙的生母,史书依然为她吝惜笔墨,反倒是康熙将永远尊称博尔济吉特氏为“皇额娘”。
骄傲的博尔济吉特氏始终学不会低头,便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。1653年,她成了满清第一位被废的皇后。
关于博尔济吉特氏被废之后的去向,历史为此争论不休,而《天下长河》给出了一个残忍的答案:热爱自由的她将终生被囚禁在紫禁城之中。所以,她疯了。
八年后,一代痴情帝君顺治,因为董鄂妃的病逝,也随之抑郁而终。年仅八岁的皇三子玄烨,在祖母孝庄皇太后的辅佐下,正式登基称帝,拉开了长达六十一年的执政生涯。
二、索党和明党是康熙逐步掌权的开端
年幼无依的康熙刚登基就面临着一个难题,老父亲为他留下了四位辅助大臣,最后除了内大臣索尼病逝外,苏克萨哈和遏必隆都成了鳌拜的绊脚石。就在鳌拜一家独大、独揽政权之时,索尼之子索额图成了康熙忠实的追随者。
1667年,14岁的康熙正式亲政。不久,鳌拜迫不及待地向政敌下手了,并先后将他们扳倒了。
君臣之间全部在争分夺秒地争权。
这是康熙能否站稳脚跟的关键,更是索额图的机会。审时度势的索额图选择全力助康熙清理鳌拜党,他们之间的信任由这次结盟开始。
《天下长河》中那个大腹便便的索额图似乎只能沙场征战,只会在朝堂上与明珠一争高下。其实,他是有智谋的,他是否真的如剧中那般熟读《三国志》不得而知。但是,飞鸟尽,良弓藏,他没有通过三国那段历史学会收敛锋芒。
在擒获鳌拜之后,索额图一度独占鳌头,成为了另一个权臣。明珠的上位,正是康熙帝王术中的平衡之法。
剧中的明珠一副阴森之相,对着康熙永远是奴才的嘴脸,对下则是高高在上的严苛。明珠和索额图都有着让人脊背发凉的本事,这不禁让人想起周星驰在《唐伯虎点秋香》里的经典台词:谁说没有枪头就捅不死人?明珠和索额图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一个眼神过去,杀人、害人更是于无形。
如此提拔明珠,康熙不知道自己在养虎为患吗?他当然知道,相较于后患,眼前的问题更迫在眉睫。总不至于走了个鳌拜,又来个索额图吧?康熙要的是专权,不是听由他人差遣。就让明珠和索额图斗吧,反正他们都要看康熙的脸色。
处置完鳌拜的康熙放任索党和明党相互攀咬,他为自己定下了三件大事:三藩、河务、漕运。
在第一件大事上,明珠彻底站住了脚。当索额图不遗余力地以浪费财政等理由阻止康熙撤藩时,是明珠坚定不移地支持康熙,也因此成为了康熙的“近臣”。
所以,剧中的明珠会以模仿索额图取悦康熙,会在康熙一个眼神后,故意去找索额图的茬。在亲疏远近上,明珠胜了。
此时的康熙成熟了,经历鳌拜弄权后,他学会了帝王心术,也开始了正式掌权之路。
三、三相争权,高士奇是关键
在《天下长河》中,高士奇凭借小聪明,先是以批注“王母娘娘筛石灰”走进了康熙的视野,然后开始了在索额图和明珠之间游走的双面人生。
其实,历史中的高士奇就是如此机智。
有一次,康熙与众臣登泰山,他站在山上的大殿中感慨万千,身后站着高士奇和明珠。突然,康熙冷不丁地问了句:“两位爱卿,今儿咱们三个像什么?”
一向脑筋灵活的明珠竟脱口而出:“像三尊菩萨。”
高士奇连忙上前一步,朗声回禀:“高明配天!”
高士奇、明珠配上天子,可不就是高明配天么?你明珠算什么东西,还敢跟皇帝平起平坐?
一旁口不择言的明珠吓得额头沁汗,而康熙全部看在眼中。
高士奇不止有小聪明,也有大智慧,他是康熙的老师,更是康熙的挚友。或许就像剧中所演那般,康熙考他学问,他写了七件大事,桩桩件件都是康熙心心念念要做的丰功伟绩,一句“不争一时争一世,不争一世争百世”更是讲到了康熙心里。善于揣度圣意,懂得迎合圣心,一身才学的高士奇就是靠着这样的本事步步为营,成为了让康熙最器重的人。
那么,历史上的高士奇到底是谁的人?
《清史稿》中没有明确指出高士奇究竟是如何进的宫,因为他确实没有参加科考。但是,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,当时想要走仕途之路,就必须在索额图和明珠之间二选一,投靠任何一方,便获得了踏入紫禁城的入场券。
起初,高士奇与索额图走得更近。后来,干脆与明珠里应外合。可以说,这三位当朝最有权势的人,任何两方联手,都是对另一个人的致命打击。所以,在这场权谋之争里,高士奇的出现打破了索党和明党的平衡,也左右着这场棋局。
四、靳辅和于振甲代表两党之争?
起初,在看黄志忠老师所扮演的靳辅时,甚至还会有他在出演海瑞的错觉。的确,海瑞和靳辅的性格确实有几分相似,一样的刚正不阿,一样的忠心不二。作为《天下长河》中的老戏骨,黄志忠的演技在儿子送上刑场那一刻爆发,这种代入感让观众为之动容,也不禁发出疑问:为了苍生而牺牲一子真的值得吗?
在全身心地治理水患之前,靳辅参与过平定三藩,做到了一省大员。他其实可以不用接手这个烂摊子,但是执拗的他偏要蹚浑水,从他着手准备治理黄河开始,至死都在与这条“黄龙”抗争。
那么,靳辅是谁的人?他既不属于明党,也不效忠于索党。但是,他最终还是卷入了党派之争,并且连累了陈潢。
在靳辅治理水患时,先后参奏、弹劾他的人不计其数,其中有一个人大家一定很熟悉,他叫于成龙,是清朝著名的肱股之臣,也是《天下长河》中深受观众喜爱的于振甲。
于成龙,字振甲,康熙一朝有两位叫于成龙的官员,因此治水患的于成龙又被世人以于振甲唤之。
历史上的于振甲是著名的清官,他为人孝顺,侍母尽心;他极有智谋,还是断案高手,留下了与《狄公案》齐名的《于公案》;他性格刚直,为了百姓利益,甚至敢顶撞康熙。
可以说,《天下长河》确实还原了一个真实的于振甲。而且,相较于史书的枯燥,也让于振甲的人物形象更加多元立体。因为《于公案》正本早已失传,世人已经无法领略于振甲断案的风采了。单就于振甲断案来说,影视剧的改编就格外有看头。
于振甲与靳辅有一点相似,都是坚持以民为天,为民造福,并最终病逝于任上。但是,这两个人关于治河的理念完全相悖,于振甲尤其不赞同陈潢的观点,甚至曾上疏康熙,指出靳辅听信陈潢而误国。
值得一提的是,这一系列重要人物的命运节点就是从于振甲的一封密奏开始,我们将这个悬念留在最后揭晓。
五、不受宠的皇后暗藏“九龙夺嫡”的隐线
《天下长河》中的女演员不多,有一位讲了一个冷笑话就匆匆下线的女子,便是康熙的第二任皇后钮钴禄氏。
康熙在世时共有三位皇后,还有一位乌雅氏(雍正的生母)是死后追封的。
1665年,索尼的孙女,即索额图的侄女赫舍里氏成为了康熙的第一任皇后。这对帝后的感情极好,一次,康熙在外陪孝庄皇太后疗养,赫舍里皇后却在宫中生了病。康熙征得孝庄皇太后同意后,飞驰回京陪伴皇后,一天一夜也不曾离身,足见他们感情的深厚。
他们曾有过一个嫡子,可惜夭折了。就在成婚9年后,赫舍里诞下了与康熙的第二个儿子——胤礽。但是,可怜的赫舍里却因难产而死,成为了康熙心中无法忘却的伤痛。自此,康熙将全部的爱都给了胤礽,在他一周岁时便被立为了皇太子。
1677年,钮钴禄氏被册封为皇后。这时,赫舍里皇后虽然已经过世了三年,康熙依然难忘这段深情。那么,正史中的康熙对待钮钴禄氏是否冷淡呢?
在《天下长河》中,钮钴禄氏这个薄命的女子只做了半年的皇后,便抑郁而终。康熙为何不喜欢钮祜禄氏呢?大概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吧。
钮钴禄氏的祖父是清朝开国功臣之一的额亦都,父亲是顺治留给康熙的辅政大臣之一的遏必隆,义父就是扼腕康熙的鳌拜。就像顺治无法爱上由多尔衮硬塞给他的博尔济吉特氏一样,这段由孝庄皇太后安排的姻缘也并非是康熙可心的。
事实上,尽管康熙的两位皇后都出自政治联姻的目的,但是他对于两个女人都付出了真情。钮祜禄氏在成为皇后之前就是康熙的侧妃,在确定继后时更是成为了首选。要知道,此时的钮钴禄氏已经失去了最大的靠山,若非因为喜欢,康熙为何选她呢?
遗憾的是,钮钴禄氏并没有子嗣,这就让康熙对胤礽更加疼爱。只是,过度的偏爱势必引起嫉妒。而且,胤礽的太子之位坐得太久了,以至于招来兄弟们的觊觎,大阿哥胤禔就是其中之一。
太子胤礽是索额图的外孙,大阿哥胤禔是明珠的亲外甥,两党之争就这样慢慢地变为了储君之争,最终引发了清朝著名的夺嫡大案。
说一句题外话,钮钴禄氏的妹妹就是雍正的熹贵妃(甄嬛)哦。
六、正史中的结局
1687年,即康熙二十六年,于振甲突然给康熙上了一道密奏。康熙打开一看,瞬间吓了一跳,上面赫然写着:“官已被明珠和余国柱卖完。”
卖官鬻爵、结党营私,这是为官大忌,更是触了皇帝的逆鳞。难道明珠不想活了?
康熙扭头问高士奇:“明珠如此猖獗,为何从来没有人弹劾他?”
高士奇只回答了几个字,却如刻刀一般再次给明珠这把火又添了点柴。
高士奇说:“哪有人不怕死的?”
是啊,明珠势力盘根错节,竟然已经做大到这个地步了?百官若都忌惮明珠,他这个皇帝做着还有什么意思?康熙沉默了,明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。
结合《天下长河》来看,秉性刚直的于振甲确实能干出这样的事,谁能想到,明珠的垮台是于振甲拉开的序幕呢?
(一)靳辅被弹劾,陈潢抱憾早逝
1688年,康熙朝又一位赫赫有名的清官郭琇闪亮登场。这个人绝了,他把《天下长河》的主角弹劾个遍,更是因为人生“三大奏疏”闻名天下。
这一年是郭琇名声大振的一年,正月,他以一封《参河臣疏》直接把靳辅弹劾了,指责他“治河九年无功”。一时间,靳辅像个刺猬一样成了众矢之的。
在《天下长河》中,每当靳辅受尽委屈时,他都闭口无言。可是这一次,正史中的他开启了反击,指责这些弹劾他的人,恰是因清理河道而侵犯了他们的利益。不久,朝中分成了两派,一派弹劾靳辅和陈潢失责,另一派则是极尽全力地维护二人。
最终,康熙虽然认为证据不足以给靳辅定罪,却依然将他革职了。但是,因为当朝治河能臣本就不多,所以靳辅此后几次被召回,又几番被革职。直到60岁那年,身体已垮的他提出了退休,不久便离世了。
相较于靳辅的老骥伏枥,陈潢就没有这么幸运了。
恰是在1688年被弹劾后,陈潢因“屯田扰民”的罪名惨遭撤职,一生的心血付诸东流,没多久便抑郁而亡。直到1692年,靳辅在病逝前夕才为陈潢平反昭雪。这对挚友终是将半生的心血,都倾注在了治理黄河上,也立下了不世之功。
(二)权相明珠,赫然倒台
1688年,伴随着郭琇的“第一枪”,引爆了朝廷上半年的纷争。临近年末时,郭琇再次来了个平地惊雷,这一次,郭琇剑指明珠。
这一年恰是明珠53岁大寿,此时的他已经到达了权力的巅峰,谁曾想,就在他的寿宴上,一向清廉的郭琇竟为他送来了一份“礼单”。明珠展开一看,顿时瘫坐在地。
第二天,郭琇在朝堂上呈上了一份《纠大臣疏》,当众弹劾明珠排除异己、结党营私、贪污纳贿等十一条罪状。而在前一天,郭琇送去的“礼单”就是这份奏疏的抄录。
任谁也无法想到,郭琇一击即中,权倾朝野的明珠就这样倒台了。正应了《桃花扇》中那一句:“眼看他起高楼,眼看他宴宾客,眼看他楼塌了。”
是郭琇厉害吗?是康熙不想再纵容明珠罢了。
此后,明珠逃过了死罪,也被免了官。但是,康熙为了制衡索党,依然再次启用了明珠,只是再也不会重用他,也不会信任他了。
(三)士奇下台,幸得善终
就在明珠倒台之后的第二年,郭琇再次炸了雷。
有一天,康熙正在和高士奇侃侃而谈。这时,郭琇请求觐见,而后将一份奏折递给了康熙,上面所奏内容,正是弹劾高士奇欺君灭法,背公行私,谄附大臣,揽事招权。虽然罪状只列四条,每条都有证据佐证,惊得康熙是哑口无言。
曾经的高士奇,不过是寒门士子。经过多年苦心经营后,他已成为了可与索尔图、明珠抗衡的力量。他是权臣,更是弄臣,因为只有他可以自由进出南书房,是康熙无所避讳的存在。
然而在证据面前,康熙纵然不舍,也要放弃高士奇。偏私和徇私,日后怎么对天下公允呢?最终,高士奇被罢了官。后来,康熙巡视江南,又找来了高士奇作陪。抛开君臣情谊不说,他们依然是惺惺相惜的朋友。
高士奇的一生曾问鼎人臣最高峰,然而事业如意的他,却有着世人最不愿经历的三大悲剧:少年丧父,中年丧妻,晚年丧子。
这世界终归是公平的。
其实,《天下长河》不仅是一部史诗,更充盈着权谋之术和驭下之术。封赏和罢官,不过在康熙一念之间。你能说郭琇很幸运吗?一弹一个准?想必这背后有着康熙的授意。毕竟,皇权的利益永远是高于一切的。
(四)参与夺嫡,权臣惨死
看到这里,可能很多人要感慨,原来争来争去,最终胜者是索额图。其实不然。
早在明珠失势前,索额图也是经历了宦海沉浮。后来,为了维护太子胤礽,康熙才决定启用索额图。明党倒台后,索额图的人生重心转移了,直接放在了扶持储君这件事上。其实,倘若他稳得住,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。
一向嚣张跋扈的索额图不知道的是,高士奇和明珠早就结为盟友,即便明珠势力不如从前,却依然挡不住两党之间继续缠斗。
众所周知,太子胤礽经历了一次被废,第二次重掌太子之位后,反而比以往更加着急。也难怪,康熙实在太长寿了,以至于传出了索额图和胤礽说出了“哪有太子当这么久”这样大逆不道的话。
1703年,胤礽和索额图同时被圈禁于宗人府。不久,索额图被赐死(另有说法是活活被饿死)。总之,一代权臣落得如此下场,其宗族更是被牵连。那些索额图生前功绩,也全部被抹杀。
康熙说:“索额图诚本朝第一罪人也。”
钱,你可以赚尽。权,任谁也碰不得。这就是帝王的底线。
七、小结
黄河,这条哺育华夏儿女数千年的母亲河,曾几何时成了肆虐成性的“黄龙”。它安澜,便滋养四方。它狂暴,便以百姓流离失所为代价。围绕着它,有水务、漕运等暗藏利益的链条,于是衍生出众生百态,成就了这一出大戏。
纵使康熙是“千古一帝”, 纵然这朝名臣辈出,世人当知,这无尽黄河,滋养的是华夏的根,这天下万民才是立身之本。
无论从遵从正史的方面,还是从艺术赏析的角度,《天下长河》值得一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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