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汉末年南方群雄的割据(三)———孙策开拓江东

一、江东形势和孙策的企图

江东是汉末对于长江中呈东北流向的今芜湖至南京段南岸苏、浙、皖地区的习惯称呼。江东在行政上划分为丹阳、吴、会稽、豫章四郡,与对岸江西的庐江、九江二郡合为扬州六郡。江东气候良好,河湖水网纵横,有长江作为天然屏障,战略位置十分优良。

汉末割据江东的是孙策。孙策(175~ 200),江东吴郡富春人,是长沙太守孙坚长子,孙武后裔,世代仕吴。孙坚战死时,孙策17岁,随母亲住在庐江舒县。他生逢纷乱扰攘之际,立志继承父业,从十几岁起,结交知名人士,声誉远播江淮之间。他多次向名士张纮咨询可否以父亲故兵为基础,首先夺取家乡江东,尔后进取荆州。计划是投奔扬州袁术,索还先父故兵,到丹阳依靠舅父、该郡太守吴景,募集流民,攻占吴、会,然后报仇雪耻,作朝廷外藩。张纮认为可行,并进一步指出如此孙策将据有长江,振奋威德,诛除群匪,匡辅汉室,功业可比于霸主齐桓公、晋文公,岂止是当个外藩而已。于是孙策决心从夺取吴、会入手,争霸乱世。

兴平元年(194年),孙策按计划行动。投奔扬州袁术以讨回父亲数千故兵,并依靠袁术实现其计划。袁术虽然很欣赏他,却只归还千余故兵,并利用孙策攻城掠地,许诺他任九江太守,却任用丹阳人陈纪,令他进攻庐江,答应任为太守,却任用故吏刘勋,使孙策一再失望。

朝廷任命的扬州刺史刘繇鉴于该州江西各郡归了袁术,决心确保江东,其部署是:把袁术所署的丹阳太守吴景驱逐出江东(吴景在刘繇不敢到袁术所在的寿春上任时,根据孙策授意,把他接到江东安置,对刘繇是有功的),令张英屯兵当利口,樊能、于麋屯兵横江津,为一线,严守进入江东的长江渡口;令笮融、薛礼屯兵江东秣陵城为二线,拱卫曲阿。袁术令吴景为督军中郎将,与孙贲攻击张英等,吴景等作战不利,连年不能攻克。孙策任江西方面的太守已无希望,采纳原孙坚校尉朱治建议,企图返乡夺取江东,要求袁术同意他帮助舅父吴景进攻横江之敌,然后回到本土吴郡招募,他认为可以募到3万兵,辅佐袁术匡济汉室。袁术认为孙策未必能平定江东,为了平息其怨气,批准了他的要求。

二、占领东部丹阳吴会

这时,刘繇驻在曲阿拥有州兵数万,诸郡守许贡、王朗、朱皓等各拥郡兵,控制着江东主要地区,严白虎、祖郎、焦已等宗族武装各有兵力万余或数千人,以及不在编户之列的山越族,控制着深险之地。江东兵力总计约10万上下,孙策出发时,仅有步兵千余,战骑数十匹,及至到达江边历阳,沿途招募,兵力扩充到五六千,数量仍然大大劣于江东。孙策以袁术部将身份攻取江东,是非法的。特别是孙策攻克庐江时,杀戮江东大族、太守陆康宗族子弟多人,惹怒江东大族和汉官,被他们仇视。孙策虽然在总体上居于劣势,也有有利条件:刘繇和各郡兵力分散,不能集中使用和相互支援,刘繇、王朗、华歆是名士,儒雅风流,以及朱皓,都不擅长军事。孙策善于决机于两阵之间,在江东留“有旧恩”,丹阳郡新任太守周尚的从子周瑜和孙坚故吏、现任吴郡都尉朱治同孙策关系密切,可以充当呼应力量。

兴平二年(195年) 十二月,21岁的孙策开始开拓江东,他的作战分为两个阶段。第一阶段,攻占江东东部之丹阳、吴、会三郡。孙策鉴于家乡这三郡有三江五湖之利,自己家族在当地有一定影响,企图首先攻取之,方针是各个击破驻在三郡之汉官刘繇、许贡、王朗,再扫平宗族武装。根据这一决心, 孙策攻破樊能、于麋、张英。为避开刘繇水军可能的截击,等不及征集到渡船,便在当利口伐芦苇做筏,迅速偷渡过江,进入丹阳郡,很快得到住在该郡的周瑜的率兵助战,和他资助的军资粮草,孙策大喜。于是击破刘繇设在江边的牛渚营,缴获邸阁的全部粮谷、战具,迅即东进,攻击刘繇二线。二线之薛礼据守秣陵城,笮融屯守城南。孙策两次攻击笮融,斩首1500余级。笮融深沟高垒不战。孙策攻坚不克,置笮融于不顾,掉头南下,攻击刘繇别将于海陵,再折回北攻湖孰、江乘,绕过二线,东入吴郡,直逼曲阿,与刘繇交战。刘繇兵败,弃军西逃到江东之豫章,企图争取曹操、刘表的支援。

孙策为了克服政治不利和兵力不足,努力加强军纪,以争取民心。他年少,士民呼为孙郎。那时割据者军纪恶劣,百姓听说孙郎要来,丧魂失魄;长吏委弃城郭,窜伏在山野草泽中。及至孙郎到,军士严守军纪,不敢虏掠,民间鸡犬蔬菜,一无所犯。百姓大喜,争相用牛酒犒军。孙策占领曲阿后,向各县发布募兵令,声明刘繇、笮融等的故乡部曲自动来投降的,一无所问。愿从军的,一人服兵役,免除全家徭役;不愿意从军的,不强迫。十日之内,四面云集,得现兵2万余人,马千余匹,威震江东。

孙策攻占吴郡北部后,袁术深为猜忌,令从弟袁胤代周瑜从父周尚为丹阳太守,等于从孙策处夺走丹阳。孙策暂时不顾,集中兵力于吴郡,攻击太守许贡控制的郡南,令吴郡都尉朱治率兵从郡南钱唐北上,配合自己在郡北,共同封闭许贡于郡内。许贡在由拳阻击朱治,大败,靠拢乌程强宗严白虎。孙策进兵,击败许贡,占领吴郡南部。

孙策占领整个吴郡后,盘踞在郡内深险处的强宗严白虎等不服从。吴景主张先击破之,孙策以严无大志,弃之不顾,南下会稽郡。渡浙水,几次攻击太守王朗的郡治固陵不能取胜。孙策叔父孙静认为,王朗依托固陵城坚守,很难马上攻陷,不如攻其无备、出其不意。孙策同意,诈向军中下令说,近来连雨,饮水浑浊,兵士饮后,大都腹痛,现在令人马上办齐,几百口大缸,澄清饮水,企图造成兵士腹痛假象。又令罗列火堆,黄昏点燃,伪装兵力留在原处,欺骗王朗。一面秘密分兵迁回到固陵侧后,控制查渎水以南数十里要道,从该处向里袭击王朗高迁屯兵。王朗措手不及,急令故丹阳太守周昕迎战,并于周昕被斩后,从海路逃到东冶。孙策跟踪而至,屠戮东冶,迫降王朗,自兼会稽太守。然后回军攻破严白虎,驱走袁胤,以舅父吴景重任丹阳郡太守。这时是建安元年(196年)八月。不到一年,孙策摧枯拉朽般击败刘繇、许贡、王朗及袁术代理人袁胤,据有吴、会、丹阳三郡,为割据江东奠定基础。在孙策的胜利面前,袁术已无力驾驭他。

孙策据有三郡后,努力平息三郡分散而深刻的反抗。这时,江东大族由于他驱逐州牧、太守,诛戮周昕、许贡等州郡英豪,加深了敌意,或者静观待变,或者聚众自保。一些割据势力和刘繇残部也不甘心束手就擒和失败。丹阳宗族大帅祖郎等接受原扬州牧陈瑀印绶,受命夺取各郡。刘繇旧部、东莱太史慈逃到芜湖山中,自称丹阳太守,据有泾县以西六县负隅顽抗。为了平息反抗,孙策从准、泗南渡大族人士中寻找依靠力量,以彭城张昭处理军务,舒县周瑜为将帅,广陵张纯、秦松、陈端为谋主,组成以淮、泗人士为主的领导集团,以加强政权的社会基础。建安元年八月,又去书责备袁术称帝,声明同他断绝关系,并联络曹操,向献帝贡献,先后被朝廷拜为骑都尉兼会稽太守、讨逆将军,企图以这一合法身份化解江东大族的敌意。

为了以招降方式削平境内割据,孙策进攻陵阳祖郎和泾县太史慈,生俘并收降了两人。他向祖郎指出,你从前袭击我,斫我马鞍,“今创军立事,除弃宿恨,惟取能用,与天下通耳。非但汝,汝莫恐怖”。太史慈勇敢,乐于救人急难;只因为不容于清议,刺史刘繇不敢重用他。太史慈在交战中夺得孙策兜鍪,孙策俘获他以后,不畏清议舆论,握着他的手说,你过去托身不得其人,我是你的知己,不要担心不如意。立即授予门下督的官职。祖郎、太史慈归顺后,孙策初步巩固了三郡。

不久,刘繇在豫章去世,孙策令太史慈前往招抚刘繇万余部曲,并替他向刘繇部曲传话,进行辩解说,刘牧往年责备我为袁氏攻庐江,我先君兵数千人,都在袁术那里,我志在成就大事,哪能不屈从袁术以便求回故兵呢!后来袁术不遵守臣节,我劝谏不从,不得不同他分离。我同袁术交往的经过就是这样,恨未同刘牧生前争辩。又告诉太史慈,刘繇部曲乐意前来的一同前来,不愿来的代为安抚他们。于是收编了刘繇部分部曲,部队进一步壮大。

三、占领西部庐江豫章

建安四年(199年)六月,袁术在九江病死,余部企图投奔孙策,半路被袁术故吏、庐江太守刘勋截夺和收容。刘勋又得到准南名士刘晔赠予的数千豪强部曲,兵势强盛。孙策不能容忍刘勋在西方坐大,决心攻取庐江、豫章。他企图把刘勋诱离郡治皖城,袭其空虚,派出使者曲意劝说刘勋道,上缭宗民屡次侵犯我郡,我要攻击他们,但是道路不便,上缭很富有,希望你进攻它,我作外授,并献上珠宝、葛布。刘勋大喜,各方面都来祝贺。唯有刘晔指出此行的危险说,上缭虽小,城坚池深,攻难守易,十天内攻不下来。这时兵疲于外,国虚于内,孙策乘虚袭击我,后方不能独自防守,则将军进屈于敌,退无所归。刘勋急于筹粮,不听劝告。十一月,率兵经彭泽袭击上缭,上缭宗帅抛 下空壁逃走,刘勋了无所得。这时孙策佯称出击黄祖。在途中获悉刘勋离开皖城,便同周瑜率领轻兵2万,顺道乘虚攻陷皖城,占据庐江,夺回袁术余部3万人;又以孙贲等率8000人在彭泽堵击,将回军的刘勋击破。刘勋无奈,退向江夏,向太守黄祖求援。黄祖令儿子黄射助战,孙策大破黄射、刘勋联军,收编刘勋兵2,000人,船千只。刘勋窘迫,北投曹操。刘表从子刘虎、南阳韩晞,前来增授,任黄祖前锋。孙策又斩刘虎、韩晞,大破黄祖军,使得黄祖不敢妄动。

孙策占领庐江后,企图就势攻取相邻的豫章郡。豫章郡原太守被笮融所杀后,现太守是高唐大姓、江东士人领袖华歆。对于华歆,孙策曾经通过去豫章的太史慈观察了解到他不善运筹,没有方略,不过是自守之人,因此企图争取华歆归降,通过华歆团结更多的士人。孙策以优势兵力向郡治南昌进军,同时派功曹虞翻进城劝降。虞翻原是战败的会稽太守王朗的功曹,游说华歆道,孙策用兵如神。您自己估计资粮、器仗、士民勇敢比鄙郡如何?华歆说,大大不如。虞翻指出,既然知道不如,不早定计,将悔之无及。华歆深知孙策善于用兵,自己决非对手。于是不穿官服,葛巾(葛布帽,尊卑共用)出迎,交出豫章。孙策亲执弟子之礼,以上宾相待。当时四方贤士大夫避难住在江东的很多,都出于华歆之下,人人望风。每次孙策大会宾客,华歆说话以前,坐上没有人敢先发言,江东号称“华独坐”。孙策从豫章分出庐陵郡。前后所得,计有吴、会、丹阳、豫章、庐陵和江西庐江六郡。这时是建安四年十一月。

建安五年,孙策企图利用曹操同袁绍大军相持于官渡、后方空虚时偷袭许都,迎取献帝,并秘密进行了部署。未及出师,在出猎中单骑遭到许贡宾客谋射,伤重不治而死,年仅26岁。

孙策平定江东之战经过图
孙策袭皖城破黄祖作战经过图

孙策从兴平二年十二月渡江,到建安四年十二月占领豫章,前后4年,据有江东六郡,为东吴三分天下奠定基础。其开国之迅速,后来而居上,迥非曹操、刘备所及。就战略和作战指导而言,胜利的关键在于:

1、选择了有利的割据地点和时机

孙策眼光独特,在群雄混战北方之际,别辟蹊径,向割据势力分散、软弱的江东用兵,体现了避实击虚,并且这时袁术忙于同吕布、刘备争夺徐州,曹操忙于击张绣、灭吕布,准备同袁绍决战,都无暇顾及江东。对于孙策的崛起,曹操虽然深感不安,也无可奈何,不得不常喊道:“猘儿难与争锋也”。

2、制定符合实际的战略决策

战略上分步走:第一阶段,夺取东部三郡;第二阶段,夺取西部庐江、豫章;第三阶段,夺取豫州,迎接献帝。.上阶段成果巩固后开始下阶段作战。作战中按照先打主要、后打次要原则,确立先攻击州牧、太守,后攻击宗族武装。

3、 边打边建军,以宽大的政策,从敌人处补充兵员,迅速扭转敌强己弱的兵力对比

4、战术运用灵活

针对不同的作战对象,采取强攻、攻后纳降、不战,而降等多种方式。在作战中,根据情况采用阵地战和机动作战相结合,攻坚和偷袭相结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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